□ 本报记者 周 敏
规模8600亿元，居全省第一、全国前列。
今年一季度，产业收入2128亿元，增速分别高于全国、全省1.2和1.8个百分点。
冲击万亿，软件产业即将成为南京首个万亿元产业。
20年前，首届中国（南京）国际软件产品和信息服务交易博览会（南京软件大会前身，后简称“南京软博会”）召开，南京将软件定位为“第一优先鼓励发展产业”。连续20年举办的软博会，见证南京软件业从166亿元到8600亿元的跨越式发展。
此次大会，南京首次提及“鸿蒙先锋城市”，标志南京软件产业已进入新一轮的产业跃迁。
万亿软件，南京雄心远不止于此。
国之重器的新锐表达
操作系统，软件的最硬核，是国家信息安全和产业自主可控的重要基石。
翼辉、诚迈、统信……这些在南京产生或以南京企业为主导的一款款操作系统，在重要国防装备和信息安全中默默地发挥着至关重要甚至无法取代的作用。
2024年1月11日13时30分，太原卫星发射中心，中国商业航天再迎里程碑——引力一号遥一火箭将云遥一号18-20星顺利送入轨道。为其提供操作系统的，是来自南京的翼辉信息。
筑自家的“地基”，这家企业17年磨一剑，开发了国内拥有内核完整自主知识产权的大型工业实时操作系统“SylixOS”，近5年共承担20项国家重大专项。“尽管国外工业操作系统起步领先我们30年，但今天的翼辉信息已能与之比肩。”翼辉信息副总经理李拓难掩自豪。
在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新征程上，每一行自主创新的源代码都意义非凡。国睿信维“REACH睿知”工业软件，深度赋能C919大飞机、运载火箭、高端雷达等重大装备研制。傲拓科技100%国产化的PLC控制系统，成功应用于三峡电站、南水北调等国家战略工程，并获得我国水利行业最高荣誉“大禹奖”。
从追随别人的脚步，逐渐走向行业的引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使命背后，交织着历史的积淀与时代的选择。
这里是全国最早的“电子之城”。1966年夏天，代号734厂的南京有线电厂，制造出江苏首台电子计算机，其所在的东井亭100号走出了城市初代码农。从电子管、晶体管，到大规模集成电路，南京在电子产业的赛道上一路高歌猛进。
时间来到1985年，科技体制改革催生创业浪潮，珠江路成为科技人员下海首选地。此后，国外计算机品牌进入中国市场，互联网兴起带动电脑消费激增。到2000年，全长4公里的街道云集1500多家电脑企业，年销售额50多亿元。
两类软件企业乘风而起。一类专注于软件“汉化”，降低使用门槛。另一类则是企业网络服务提供商。大汉软件作为典型代表，通过为森达、扬子江药业、娃哈哈等知名企业搭建门户网站，其在苏浙地区的市场份额一度能与阿里巴巴前身“中国黄页”分庭抗礼。
预见广阔前景，南京将尚处萌芽阶段的软件产业纳入重点发展领域，果断出台一系列支持政策。2001年，中兴通讯南京研发中心一期在雨花台区落成。4年后，华为择址而居，众多企业随之聚拢。同年，该区成立信息（软件）产业基地，后逐步发展为软件园、软件谷，形成通信及智能终端产业、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等特色产业集群。
南京软件业开始弯道超车。从2000年仅数十亿元规模起步，以年均超35%的增速迅猛发展，十年后跃居全省第1、全国第4，荣膺首座“中国软件名城”。
2011年，39号文敲定“一谷两园”设立独立金库，范围内的土地出让金按规定计提外，其余返还“一谷两园”日斗配资，为软件产业发展拨下一块“自留地”。软件谷有全国第一条以产业命名的道路，全长5.3公里的软件大道，一批软件企业在这里完成了从执行者到标准制定者的角色转换。
2021年，南京软件和信息服务集群跻身“国家队”，定下了四年迈进万亿、名城提质升级的目标。
在此期间，南京悄然布局关键一步——集中力量进军信创赛道。支持江北新区打造一站式信创公共服务平台，支持软件谷建设省级信创先导区，支持龙芯中科等信创企业会同本地高校建设信创实验室……近200家怀揣国产软件梦想的企业不断突破，创造了全省50%以上的信创收入。
由诚迈科技（300598）参与发起成立的统信软件，基于开源技术独立构建统信UOS，被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称作“目前我国自研操作系统的最高水平”。截至2024年底，统信UOS生态伙伴适配软硬件数量近800万款，用户超过5000万台。
“中国技术标准将不断被采用。”诚迈科技总经理、统信软件董事刘冰有信心。
数实深融的产业变革
从消费时代进入工业互联时代，背靠强大的实体经济、人才丰富的南京成为工业软件重镇。
在南京国电南自（600268）自动化有限公司的智能工厂里，一场“新生”正在酝酿：智能仓储系统精准调度物料，AGV小车在产线间穿梭不息，智能质检机器人严苛“找茬”。以低压保护产品为例，单件生产时间将从6分钟缩减至72秒。“我们将朝着建设卓越级智能工厂的方向努力。”公司党委书记、副总经理季顺国说。
2015年，国务院发布制造强国战略，把智能制造作为信息化与工业化深度融合的主攻方向。然而，变革的命门——工业软件，却面临严峻挑战。我国工业软件在全球份额不到7个百分点，与我国制造业在全球超30％的占比形成巨大反差。
“一些关键核心技术的瓶颈还没得到解决，应用拉动不足，企业小散弱的特征明显，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仍有待提升。”工信部信息技术发展司副司长王威伟一针见血地指出。
南京以“用出好软件”为理念，面向钢铁、电子等重点行业广泛征集场景需求，累计发布应用场景5000个，开放合作需求1.4万个。同时联合华为、翼辉信息共建两大创新中心，在研发设计、工业操作系统等“卡脖子”领域取得多项原创突破。
支撑南钢数字化转型的金恒科技，开发出智慧运营中心系统软件，实现46万个点位数据的毫秒级采集分析。维拓科技自研的MOM系统，攻破了中小企业数字化这一世界性难题，跻身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行列。目前，全市工业软件规模占全省四成以上，到2028年要突破500亿元。
建设“国家区域科技创新中心”，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产业科技创新中心主承载区。软件业的特征、属性与城市定位不谋而合，南京要重点抓软硬协同，通过软件赋能制造业，也为企业拓展更多应用场景。
某工厂配电房里，“天魁1号”机器人检测到电流过高，立即用灵巧手指扳动闸刀、旋转旋钮，操作堪比熟练电工。人形机器人正加速融入智能工厂的生产常态。
这是天创电子于今年初发布的全球首个获得IIC T6级防爆认证的人形机器人。这款机器人身高2.2米，采用双臂作业，可轻松搬运20公斤重物，下半身采用更为成熟稳定的轮式行走机构，更适合煤矿、电力等工业现场以及应急救援场景，预计订单金额突破5000万元。
呼应产业趋势，南京提出，到2026年机器人产业总体发展水平居全国前列，打造“1+N+1”整机体系，最后一个“1”即前瞻布局人形机器人产业，全面推进“大脑”“小脑”“肢体”等部件研发，构筑通用整机平台，初步形成小批量生产制造能力。
和“具身智能”一同被写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是“支持大模型广泛应用”。在实体经济主动拥抱数字化浪潮的关键期，以大模型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正迎来规模化应用的关键突破期。
7年前，中国科学院院士、图灵奖得主姚期智，以72岁高龄在南京创立图灵人工智能研究院。彼时，公众对AI的理解还停留在概念阶段。而如今，由其孵化投资的丰码科技，以作物生长AI模型——Unigro为核心，打造设施栽培决策数据平台，为种植户提供可持续农业解决方案。以番茄种植为例，该方案可实现节水40%、用药减少60%、人工减少20%，同时提早两周采摘并增产40%。
继续向应用端“开疆拓土”。玄武区建设“大模型工厂”，围绕“算力、算法、数据”三大核心要素布局，加速大模型的推广和行业应用落地，形成AI大模型创新生态圈。揭牌一年来，公证服务、能源预测、算电协同等12个行业大模型从这座工厂走出。
其中，大汉软件推出的政务领域专有大模型“星汉”Galaxy大模型，助力“江西省政务平台”成为全场景、交互式政务服务专业模型，进一步便利企业和群众办事。
从“高不可攀”到“扎根产业”，软件的价值被时代重新定义。
今年，南京启动新赛道加速布局行动，协同发展人工智能、智能机器人、智能网联汽车、航空航天和低空经济等新赛道，着力培育链主企业，壮大数字产业新动能。
鼓楼区新确定人工智能、脑机接口两大方向。其中，人工智能产业要依托云知声华东总部、百度飞桨等龙头，打响江苏（南京）算数空间品牌，力争在智能体、垂域大模型等方面取得突破，2027年产业规模冲刺百亿。
大厂布局的生态重构
5月26日，阿里巴巴江苏总部正式入驻南京阿里中心。这是阿里巴巴自建，全国业态最丰富的中心。此前，40余家阿里生态企业、数字经济相关企业已提前进驻。
一年前，小米南京科技园开园。作为小米集团北京总部外全国最大的研发中心，华东总部布局汽车研发、手机研发、软件工程和互联网业务四大板块，预计未来5年集聚万名研发人员。
大厂为何倚重南京？
看产业资源，软件产业基础扎实，纯软件产品占比超30%，“码农”众多，作为全面先进制造业基地，有利于为软件的研发、应用、迭代提供丰富场景和广阔市场。看科教资源，100万在校大学生中，约1/4是软件相关专业，这些毕业生相当比例会留在南京。
叠加南京的城市交通、生活条件在全国拥有竞争力，比如房价比上海、杭州低，高铁到北京最快3.5小时，到上海最快1小时，这都让软件企业源源不断涌向这里。
南京与大厂的渊源，可追溯至世纪之交中兴、华为的战略布局。他们带来的资金、技术与产业链效应，不仅催生了众多本土企业发展壮大，更推动了城市的产业升级与生态重构。
“我们是追着‘光’来的。”刘冰回忆，在诚迈科技诞生的2006年，恰逢智能手机时代的黎明，凭借敏锐洞察将安卓系统引入中国，并与华为合作开发国内第一款安卓智能手机。“为了离客户华为、中兴更近，我们从主城搬到雨花，当时周边很荒，但通信产业链集聚效应明显，招人也方便。”
2010年，把握汽车智能化转型机遇，诚迈科技切入汽车操作系统赛道，其核心产品用于全球超100家整车厂商和汽车产业链企业。2021年，宝马从800多家企业中选定诚迈，合资成立“宝马诚迈”，成为其在中国最大的数字汽车软件研发中心。如今，诚迈科技已构建起以自身为核心的“软件定义汽车”产业生态圈。另一头部企业——中科创达（300496），也正计划将北京总部迁来。
南京努力为90万软件开发者和3600余家重点软件企业打造高质量、低风险、可持续演进的开源软件供应链。
中国科学院软件研究所联合中科南京软件技术研究院启动开源软件基础设施建设。其重磅发布的“源图3.0”平台，累计获取分析开源软件2.4亿款。
“开源软件通常免费提供，用户可自由获取和使用，大大提高了开发效率，降低了维护成本，推动自主可控新技术的诞生和应用。”中科南京软件技术研究院副院长吕东成说。
为帮助更多中国企业减少依赖，2020年，华为将鸿蒙系统基础代码捐赠给开放原子开源基金会，成立开源鸿蒙社区，供企业进行代码开发与商业化。
在鸿蒙开源之初，润和软件（300339）即成为开源鸿蒙项目群工作委员会初始成员单位。其通过技术积累，解决了发展初期多芯片平台适配难题，为社区南向生态奠定了坚实基础。到目前累计贡献超百万行代码，深度参与开源鸿蒙底座开发共建。
2022年，润和软件成立子公司润开鸿，专注于开源鸿蒙的商业化，已在金融、电力、教育、医疗等领域有诸多落地。例如在城市电动自行车棚消防领域实现了火情的精准感知和自动灭火，已在多地部署。去年，润和软件创新业务营收同比增加41.52%。
拥抱开源鸿蒙，即是拥抱未来10年到更长期的确定性增长。鸿蒙生态迈入新阶段之际也得到南京力挺。以华为、润和软件、诚迈科技等鸿蒙企业为重点，通过政策牵引、市场主导、社会共建方式，推动千行百业部署开源鸿蒙创新场景，支持重点园区建设鸿蒙产业园，打造全国“鸿蒙先锋城市”。
“开源有助于推动鸿蒙成为物联网时代的统一操作系统标准。”在润和软件副总裁丽娜看来，“鸿蒙之城”将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生态系统。通过分布式软总线，为城市海量终端设备装上“大脑”，将其升级为“能思考、看得见、有感知、会说话”的“机器人”，实现人、设备、环境的高度协同，让生活更便捷、体验更美好。
她强调日斗配资，这不仅将重塑城市的产业，更将深刻改变这座城市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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